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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心太涼我不敢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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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心太涼我不敢碰

房內

仲宣給她搬來椅子,請她坐下。

“今天……我來找你,主要是為了仲達康的事。”

仲宣落座在譚淩丁對面,沈默著傾聽。

“他的事我了解了一些了,警察後續可能也會找他,畢竟他賭博了。你李阿姨告訴我,你不想要讓他進去,我理解你的苦衷。”

法律無法斷絕他們的父子關系,仲宣也不想要一個有案底的撫養人

仲達康走在人生中年,他對自己兒子最後的影響,竟然是影響仲宣的前途。

“如果,我是說,如果,你先在才17歲,仍然屬於未成年……”

仲宣猛然擡頭,看向譚淩丁。

譚淩丁雙手緊緊交握,沒敢和仲宣對視,但她還在繼續說。

“仲達康從來沒盡過撫養人的責任,當然,我也……但比起他,我或許在名義上,在法官和法律的眼裏,我是一個更合適的撫養人——當然,我,我不是因為看見你成才,才想來搶人,只是如果你需要的話……”

她的聲音逐漸微弱。

她說,“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沈默半響。

仲宣語氣很輕,又平緩。

“……我去接個水。”

仲宣站起來,腳步有些不穩地朝著門邊桌子走去。

他伸手,想要抓起不遠桌子上的玻璃杯,

手指卻不太穩健,手輕輕一顫,被子一滑——啪!

水杯碎在地上。

“怎麽了!”

門嘭得一聲被打開。

段長川閃亮登場。

他一手拉扯住站在門邊的仲宣,把人脫離玻璃渣區域。

“……”

地上是玻璃瓶子碎屑,譚淩丁和仲宣都驚訝地看著撞門而入地段長川。

仲宣看向段長川剛剛拉扯時靈活的雙手。

梁上君子咳了兩聲。

他先看向仲宣,仲宣穿著長褲。

“路過,路過。阿宣你小心一點別動,我去拿透明膠帶。”

對方撤回了一個段長川。

段長川拿著膠帶再次閃亮登場。

他屏退仲宣,蹲在地上將玻璃碎用膠帶粘起來,再用紙張包住。

譚淩丁看著兩人,他們一人半蹲在地上,一人微微皺著眉,仔細瞧著對方的動作。

段長川收拾完,提著包裹好的玻璃碎站起來。

“我去接水。”

仲宣和段長川對視一眼,仲宣回頭對譚淩丁說:

“我和他一起。”

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,譚淩丁有些呆楞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。

比起她和仲宣陌生的母子關系,他們相處時的氣氛渾然天成,仿佛他們已經熟識彼此十多年。

除非仲宣和段長川刻意照顧,否則旁人很難插入他們的氛圍。

他們都走了,譚淩丁這才有機會環視書房四周。

現在才發現,這裏的東西幾乎都是雙人份。

兩份懶人沙發、兩份完全相同的桌椅,連書桌上擺著的雙份紅色雛菊都向著同一片天空。

一個書桌上放著許多學習資料,整整齊齊的壘在一起,試卷、輔導資料、試卷,零零總總的,卻堆疊的很整齊。另一個書桌上沒有幾本資料,大都是課外書。

譚淩丁擡眼一瞧,書桌右邊,擺著——《少兒英語童話啟蒙》、《一千零一夜》,

她微微挑眉,沒想到那孩子居然酷愛這些,倒是和那身長相與氣度不太相符。

再看向左邊——《家庭、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》、《國家與革命》。

譚淩丁的臉微微扭曲。

“……”

這孩子,左右有些撕裂啊。

段長川和仲宣走下樓。

對於段長川偷聽成習慣的問題,仲宣不欲多說,給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。

段長川沖著仲宣笑了一下,裝傻充楞。

他抓住仲宣的肩,讓仲宣旋轉兩圈。隨即單膝蹲下,掀起仲宣的褲腳,仔細端詳。

不知為何,被他註視著,仲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,他後退兩步。

“我沒受傷,倒是你的手,有勁的很吶。”

剛剛段長川拉住仲宣的手臂,現在仲宣的手臂仍然微微酸痛。

他一激動就控制不住力氣。

段長川沒有正面回答仲宣的問題,反而問:

“你打算聽她的話嗎?”

仲宣磨牙。

這東西真是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偷聽的行徑啊。

“有時候長輩說話就像一劑良藥。”

段長川放下仲宣褲腳,站起來,轉身拿杯子。

“…你的意思我該聽她的嗎?”

段長川卻又搖搖頭。

“……?”

仲宣有些疑惑了。

段長川輕笑一聲,背對著他洗被子,肩背寬厚,背影甚至不太像高中生。

“能聽進去多少有點大病。”

“……”

仲宣沒憋住笑了一下,剛剛還有些陰霾的心忽然開朗。

段長川轉過身,將兩個杯子塞給仲宣,努努嘴,示意他自己去放茶。

他則開始暴力拆卸自己的繃帶。

“終於蛻殼了?”

仲宣問。

段長川三兩下就把繃帶拆了,手背幹幹凈凈,手心還有一些疤痕。

他把手放在燈光底下,感嘆道:

“迎來新生。”

“……”

仲宣倒完水,段長川輕輕將人往樓上推。

他一只手摸著仲宣的脊背,念咒一般:

“如意如意,隨你心意。”

“……”

仲宣又走回書房,這次段長川裝也懶得裝,徑直站在墻外。

譚淩丁看見仲宣回來了,又站起來。

“受傷了嗎?”

仲宣搖搖頭,將水遞給譚淩丁。

“我沒事。”

兩人又聊了一會兒,幾乎都是譚淩丁在輸出,仲宣做出傾聽的姿勢。

譚淩丁說完,揪手等待仲宣的回答。

“您……給我一點時間,我明天給您答覆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譚淩丁提包站起,

“那我就先……”

“留下來吃個飯吧,阿姨。”

門邊傳來聲音。

段長川倚靠在門邊,雙手抱胸。

他眼神飄過譚淩丁,徑直看向仲宣。

譚淩丁點點頭。

“好…”

這頓飯不可謂不尷尬。

宴請一頓之後,譚淩丁便匆匆離開了。

次日。

仲宣埋著腦袋,心虛地走進一班教室。

恰好韋中心也走進來,兩人對視一眼,都雙雙羞澀低頭。

仲宣不知道怎麽解釋,

“我……”

韋中心搶先擡起手,

“不,你不用說,我知道,你有苦衷,對吧?”

仲宣此刻真的像被凍傻了狐貍,呆楞楞點了點頭。

“對。”

思悠嘴角抽搐。

舔狗舔狗,舔到最後,一無所有啊。

上午半天,仲宣的腳趾幾乎摳出了一座蓉城。

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,仲宣走出教室,段長川已經在等他。

仲宣擡腳欲往食堂方向的樓梯走,段長川拉住他,給仲宣拐了一個反方向。

“咋們走另一邊。”

“?”

仲宣不明所以,但跟上段長川的腳步。

快走到一樓了,段長川才放開攬著仲宣肩膀的手。

仲宣垂眸,靜靜瞧著段長川的手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看見你完整的手,有點不習慣。”

“那我再戰損一次?”

說著,段長川就要反手向後揮拳。

“別!”

他試圖伸手去拉扯段長川的手臂,但段長川瞬間發力,根本來不及。

“噗!”

段長川伸出的拳頭,在轉角砸出了一個人。

仲宣,“!!”

於瑞捂住胸口,搖搖欲墜。

商子期慢搖折扇,從於瑞身後走出來。

仲宣手足無措,“怎麽是你們?”

段長川嘆了口氣,

“還是被逮到了。”

於瑞還在捂胸口,扶著墻壁,看著快暈倒了。仲宣有些擔憂地看向於瑞。

段長川不會又一拳給人砸碎了。

商子期合起扇子,重瞧於瑞的後腦勺。

“別裝了啊。一拳頭都受不住,是不是男人?”

於瑞瞬間挺直身子,盡顯男人雄風。

“……”

仲宣不認同商老師這種暴力區分男人的說法,心裏保留譴責。段長川的一拳頭,絕不是男人的判斷標準,絕不是!

超人才經受得住段長川一拳。

他看向於瑞的目光愈加佩服。

商子期轉過身,領著他們往外走。

“走吧,我做了飯,請你們吃。”

仲宣腳步一頓,

“老師,你這個飯……”

商子期留下的魔法藥水在仲宣腦子裏揮之不去。

“很好吃,信我。”

仲宣將信將疑,但也由不得他。商子期親自來請,仲宣不敢拒絕。

商子期將他們帶到了學校附近的一戶平層公寓。

屋內裝飾十分考究,山水墨畫、紅木桌椅搭配正好。

段長川左右環視一圈,

“心理老師,學校也給這種福利?”

“沒有什麽福利。”

商子期很平靜的撇了段長川和仲宣一眼,

“全款買的。”

雖然大頭花的不是他的錢。

仲宣羨慕的淚水從嘴角流出,

老屍蒸有石粒。

走到餐廳,商子期讓他們三個先坐下,他轉身走進廚房。

他端著一鍋湯走出來。

“開胃的。”

仲宣伸脖子一看,紫色的湯水中參雜這肉末和看不清形狀的詭異食物,咕嚕咕嚕冒著熱氣。

開胃。

於瑞微笑,伸手客氣道:

“你們先喝。”

段長川和仲宣對視一眼,雙雙搖頭。

仲宣扯出一個笑容,

“熱湯太燙我不敢喝。”

段長川接話:

“人心太涼我不敢碰。”

“……” 商子期微微一笑,表情有些陰冷,目光掃過三個人,

“補身子的,都給我喝。”

三個人各自端著一碗紫色冒煙的熱湯。

於瑞和段長川比較平靜的端詳著湯,仲宣受罪經驗最少,以至於雙手都顫顫巍巍。

仲宣眨了眨眼,裊裊煙霧中,似乎看見自己一行三人,站在閻王殿門口一閃一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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